桐人和亚丝娜所说的“家”，正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块小心牧草地附近。那是一所被设置在溪边的农家。
小溪上的水车正慢慢转动着，将溪水灌溉至耕地。牛舍的门被锁上了，靠近后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牛叫声。
而农家的主建筑，便是位于中心的二层房屋。虽然只是木头造的房屋，但规模不小，占地大概有八十平，高度算上屋顶则在十一米左右。
第一层是房屋的主人，NPC农夫一家子的住所，女主人还是某个支线任务的发布者。一星期前我来过这里，迅速把任务做完后就离开了。
期间我从情报得知，这里二层的房间是可以借租的。只不过当时我早早就在托尔巴纳租好了房间，所以就直接忽略掉了。
如果那个时候我选择上二层看一下的话，肯定会马上改变主意的。虽然比不上我家的别墅，但有一般套房的话谁会去住旅店呢，一个大厅，两个卧室，有浴室，还能泡澡。
怪说不得桐人会直接把整个二楼租了下来，而亚丝娜也是听说这里能泡澡后，经不住欲望而厚着脸皮请桐人让出一个房间。
就结果上看是我误会了，两人只是住一起了，并没有做出越界的行为。
虽说在纪律上，同居也是不允许的。但游戏里就别那么较真了。
“这是.....牛奶？”
坐在沙发上，桐人拿着一个大壶给我倒了一杯温牛奶，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到了我的对面。
拿起杯子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，然后**了一小口。
味道不错，质量上乘。随后我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饮尽。
“那么桐人，你到底想问什么？”
他们就是为此而邀请我来的。回到这以后亚丝娜表示把优先权让给桐人，自己先去泡澡了。
相比满面阳光进入浴室的亚丝娜，桐人平静的微笑中多出了几分认真和严肃。论重要性应该也是桐人这边更高。
“我就单刀直入了。晓雅小姐，你是封测玩家吗？”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我多少也预料到桐人会问这个问题。
“正式服入坑的新手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这种地步的，所以很大概率是封测玩家。晓雅小姐你之前表现出的实力，就算放到封测末期也是TOP级的玩家，但同为封测玩家的我却完全没有听说过。所以我想确认一下。”
“只是为了确认吗？这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
“不.....不只如此。但我要先得到答案。”
说完，桐人直直注视我的双眼，一言不发地等我回答。
“这样啊........嘛~，既然你都揭老底了，那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。”
我停顿了一下，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整理到脑中，然后逐一说了出来。
首先正面回答他的问题，我并不是封测玩家，尽管我有过同类型游戏的经验，但初入不同的游戏时，我和所有的新人一样都是新手，只是上手比别人快而已。之所以能把他们俩吊起来打，是因为我把现实里的技术用到了游戏里，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，但总体而言还是利大于弊。
“原来如此........”
听完我的说明后，桐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，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我的话感到不可思议，但也透露出了几分失望。
“好了，接下来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。为什么要问这些？”
“.......”
桐人一副想开口，但却像是喉咙被噎住了似的，眉头紧皱地别开了视线。
“你在害怕什么？”
“诶？”
我起身弯下腰用两只手的手臂将上半身撑在桌上，并把脸凑了过去。抬头看到这一幕的桐人像是被吓到了似的，身子微微后仰了一下。
“虽然才刚认识没多久，但我不觉得你会撒这种低级的谎言。”
“......原本我是打算说的，但听了你刚才的话，我又有点犹豫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......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。”
听到这我轻笑了一声，重新坐回了沙发上。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，除了弑亲之仇外，有什么事能让我生气？顶多就是有些不高兴而已。无需顾虑，尽管说吧。”
“......好吧。”
桐人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：
“起初我是这样想的，我在封测时期完全没有听说过有晓雅小姐这等人物，所以按理来说你应该不会是封测玩家。但我又想出了另一种可能性，如果晓雅小姐你是封测玩家呢？我当时之所以没听说过，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晓雅小姐并没有那么强，所以没那么出名，而到了正式服后通过了某种方式变强了，一种正常玩家都不会用到的方式.......”
到这里，桐人的述说戛然而止了，但我也基本能猜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。某种程度上，他其实说对了，但同时也说错了。
“外挂吗？”
桐人听后低下了头，他自知这是对眼前这名玩家的侮辱。
“我很抱歉。原本外挂这种东西肯定是要抵制的，但现在情况特殊，只要能帮助我们通关，外挂什么都无所谓。要是能把这种东西分享给大家那就更好了。可惜啊.......”
“我理解你的心情，但这种可能性很小。不同于主机那种大家已经熟知的设备，NERvGear这种新型产品光是破解就得花不少时间吧，更别提制作外挂了。而且别忘了，茅场晶彦那家伙还在看着呢。就算我真的是作弊者，那家伙一但发现就会直接从系统上将我抹杀掉吧。”
“说...说得也是呢。确实.......”
不过，就算没有外挂，也不是只有正攻法一个途径。就算是创世主，也不可能定下完美无缺的规则，总会有一两个漏洞可以钻。这个世界也是，或许真的有办法能不通关的情况下直接出去，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呢？
“那么，这个话题就先到这吧。唔..........”
我看了一眼浴室的门。亚丝娜应该快要出来了，趁这段时间我向桐人提起了一件事。
“话说回来桐人，你是怎么认识亚丝娜的？”
“诶？为什么要问这个？”
“不想说吗？”
“倒也不是......”
桐人再次拿起杯子打算喝口牛奶，但这时他发现杯里剩下的牛奶在他不经意间喝完了，于是拿起大壶再次将两个杯子倒满。
“昨天下午探索迷宫区的时候，我偶然碰见了被怪物包围的亚丝娜，替她解围之后我们俩就认识了。”
“就这样？我还以为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呢。话虽如此，为什么你们才认识一天，关系就已经这么好了？”
“这个........”
听到这，桐人沉默了片刻。
“我也不太清楚。明明是刚认识不久的人，但却完全不觉得生疏，就好像亲人一样。”
“亲人吗.......”
这时，那个人的脸庞从脑海中闪过。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回忆，但还是令我产生了些许感慨。
“能说说.....你的家人吗？”
短暂的沉默后，晓雅低头看着杯中牛奶反射的倒影，然后用平淡的语气如此说道。
不得不说，这样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人，礼仪上有些说不过去。所以如果桐人没回答的话，晓雅也会追加一句“不愿意就算了”。
“家人吗.......”
桐人前倾身子，两手手臂放到了桌上，歪着头用右手撑着一边的脸。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怀念，但又有些不一样。
“父亲和母亲......还有妹妹......”
很简短省略的介绍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。桐人脸色复杂地看着一边，眼睛静止在了一个点上。
“是吗......好好珍惜吧，无论幸福与否。”
“嗯.......”
两人对话期间都没有看向对方。
此后的一小段时间，客厅陷入了寂静，直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，令两人一下子回过了神。
亚丝娜穿着黑白色短袖上衣和红色短裤从里面走了出来。那头被浸湿的栗色秀发似乎已经用干布擦过了，但还是可以看到有几滴水珠从末端滴落到地面。
“久等了~。你们已经聊完了吗？”
“啊~，算是吧。”
回答的同时我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喝尽。
或许是因为一次性喝太多了，感觉现在肚子有点胀，但用手抚摸了一下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起伏。没错，只是感觉而已。
“那接下来就轮到晓雅了。”
“我先吗？桐人呢？”
“呃.....晓雅小姐先吧，我不急。”
“是吗，那我不客气了。”
这种时候没必要将什么客套话，既然亚丝娜都这么说了，哪能拒绝她的好意呢。
于是我迈着轻快的步伐直接走进浴室并反手关上门。
“......”
用迟疑的目光看着浴室的门把。开关周围没有能够上锁的东西，或许可以调出窗口从系统上进行上锁，但我并不是这间屋子的所有者，所以无法划出窗口。
“嘛~，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。”
亚丝娜倒没什么，那孩子也不像是会有那种歹心的人。
转过头看向另一侧，这空间差不多和旅馆的房间一样大了。白色的浴缸占据了尽头的一大片空间，嵌在墙壁上的木制怪物头模型是出水口，热水从口里喷出到浴缸里，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白气。而左侧则是脱衣所。除此之外，没什么特别的。
调出菜单，在角色栏里按下【防具全解除】的选项，原本穿在身上的皮革防具和布衣全都消失了，只剩下遮挡**的内衣。
接着再按下【内衣全解除】的选项，随后唯一遮挡身体的布料也消失了，变得一丝不挂。紧接着，冷空气马上开始侵袭毫无防备的外肤。据斯托蕾雅说，现实的时间正处冬季，而虚拟世界的时间与现实同步，所以室内的温度也很低。
“话说..........”
我皱着眉头，像扭动生锈的阀门一样，把头转向了后方。
只见刚才还没有任何东西的室内一角，现在突然站着一个人。那不是别人，正是斯托蕾雅。
“有什么吩咐吗？”
见我看过来，她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用平和的语气询问了一句。
“没有。”
简短回答的同时我把头转了回去。
斯托蕾雅有直接瞬移到我身边的能力，就算锁上了门她也照样能进来。
但重点不是这里。
——我说啊，你没必要在洗澡的时候也盯着我啊。
我很想对她这么说。
和性别没什么关系，洗澡只是其一，自从认识她以后，我基本不存在个人隐私了，这名AI少女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形影不离。
就算叫她离开，她也只会从系统上将自己的身体隐去，但实际上还站在那里。而我又不能对她动手动脚，事后责怪她，得到的反应也只是在那眯着眼微笑装傻。
算了.......
我尽可能无视她的存在，以平常的心态将身子浸入浴缸中。
顿时，热水的温度传遍了全身。尽管刚开始会觉得有些烫，但习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舒适感。
“哈~.......”
能切身感觉到疲劳正在一点点被消除，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。
无论是沐浴还是泡澡，追求的就是那份享受
不过，舒适感是一方面，说到底还只是虚拟的东西吗。浸泡在水中时，肌肤的触感有点违和，低头看着水面时，发现反射出的倒影也有细微的不自然。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发展得很好了，但还有能够进步的空间。
“稍微休息一下吧。”
我闭上了眼，静静地享受泡澡。
这样子肯定会在不经意间睡着吧。到也没什么大事，反正见我那么长时间不出来，他们俩肯定会来叫我的。
就这样，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，我那一直紧绷着，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的大脑，现在也慢慢放松了下来。
但没过多久，就在我沉浸在热水的舒适感中，即将睡着的一刻，那件事的发生打断了这原本就短暂的愉快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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